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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涝池散文

时间:2024-05-01

远去的涝池散文

小时候,我们那块的农村,每个村子都建有蓄水池,我们那儿的人叫它“涝池”。从字面上理解,似乎是为了防洪排涝用的,但我认为,对于我们那个当时以缺水干旱著称的旱塬来说,涝池的唯一功用大概只是为了蓄水。那时的渭北台塬,即使再小的村子,也都会有一两个涝池,而我们那个村子在当时就是一个有三条主街、三四千人口的大村子,我所见到的涝池也有三个。我的家在村子的中间,也就是中间的那条街道。我们街道的那个涝池又小又浅,深不过两米,大不过五十平米,和位于村南街的姥姥家门前的那个深有四五米、宽十来米,长达百米左右的涝池相比,我们街上的涝池似乎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半成品。但是,即使是这样一个“穷吧吧”的小涝池,也曾经是我们小伙伴们乐不知返的地方。

几十年前,我们村子所处的渭北台塬缺水是出了名的。记得十四五岁去塬下渭河边上的中学上学时,当有同学听说我来自渭北旱塬时,就有同学戏谑说我们那的人每天早晨洗脸都是相互往脸上吐口水。我们那个偌大的村子在当时似乎只有一口供人畜饮用的深水井。每天黎明,即使隔着数百米,睡梦中你就可以听到村民摇辘轳打水的吱呦声,那种声音在黎明时分寂静的乡村里总会传的很远。那种声音也似乎就是一种召唤,或者就是集结号。每天天麻麻亮,当第一声辘轳声吱呦响起,大人们就急忙穿衣戴帽,大多数人的目的地就是村中央的那口水井,开始排队绞水。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声音似乎就是一曲惬意的乡村交响乐,但在当时来说,那种声音却是艰难与困苦的代名词,带给大人们多的也是辛酸。

旱塬缺水,水自然成了最金贵的东西,而对我们家来说,甚至比金子还贵。我大是一个手艺人,常年奔波在外干木工活,家里的所有事务都由娘承担,除过艰难照顾年幼的我、妹妹和年迈的爷爷生活起居外,最恓惶的事就是从那口几十米深的的水井摇辘轳绞水、挑水了。水来之不易,所以就格外珍惜。记得娘每次洗衣服,都是先洗灰尘污垢少的薄衣服,再洗厚一点、污垢多的衣物,这样可以发挥水的最大功用。通常一盆水用下来,到最后那盆水几乎就成了泥糊糊。我们街东头那个涝池的出现,无疑给了和娘同命运的那些婶婶姑姨们最大的安慰,也给了我们那些小伙伴一个嬉戏耍玩的天堂。

我们街的那个涝池又小又浅,蓄不了多少水,但对我们这些小伙伴来说,小有小的便利,那就是池边洗衣服的娘只要一抬头就可以随意观察到我们的行踪;浅也有浅的好处,大致勉强没过我们胸脯的水位可以让娘放心的放任我们下水嬉戏打玩。

涝池边戏玩最好的季节当属夏季。

春天一过,就进入雨季。偶尔的雨天,我便和小伙伴们赤着脚,有时候甚至光着膀子,头顶上只顶着一方娘的手帕,或者是遮一件单薄的衣物就奔跑在雨地里。中国的地势西高东低,我们村子也大致一样。雨天,雨水从街道西头高处的每个角落汇聚成无数条大小不一的水流,浩浩荡荡着或者涓涓袅袅地涌向村东头的涝池。这个时候,我们会踩着泥泞,追逐着水流,一路跑一路跳,和水流来一次风雨同行。有淘气的伙伴有时候会故意把水流的渠道刨开一个缺口,强迫水朝另外的方向流去,但往往都会功败垂成。那时,我们都会仰着湿漉漉的头颅嘲笑那个伙伴的蠢举。而我们当中最会玩的一个经常都会拿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在雨水流经的地方深深地捅一个筷子般粗细的深洞,然后看着雨水咕咕的往下灌,却总也灌不满。

艳阳高照的时候,所有的飞鸟、蝴蝶、蜻蜓都会汇聚在涝池的上空、涝池边的柳树上、涝池里的浮物上叽喳歌唱或翩翩起舞。这时的我们也像小鸟般兴高采烈,围着涝池嬉戏玩耍。

我们最感兴趣的游戏当属捉蜻蜓。说是捉蜻蜓,不如说“粘蜻蜓”准确。想粘蜻蜓,我们必须先去“抠胶胶”。那时候,我们村到处都是椿树,夏天里,椿树树干上的伤口处会分泌出一种粘糊糊的胶状物,透明,且有一股椿树特有的香味,那就是我们用来粘蜻蜓的“胶胶”。“抠胶胶”首先要有一把小刀。物质匮乏的年代,小刀可是稀罕物。没有工具,我们就自制,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找来一截铁丝,然后将一头砸扁,再在石头或是砖块上磨光磨利,“抠胶胶”需要的小刀就有了;我们其中有一位,他爸是我们喊做“西工地”的408厂的车床工,他给他娃拿工厂里废弃的一块钢条做了一把精致的钢刀,十来公分长,两公分左右宽,明光闪闪,锋利无比,成了当时我们最艳羡的宝贝,可那个小伙伴特抠门,从来没让我们摸一下那把小刀,所以他后来被我们逐渐疏远。我们的小刀简陋归简陋,但“抠胶胶”的乐趣和那个拿“宝贝”小刀的伙伴相比,丝毫不蚀色。

粘蜻蜓的最好时机应该在正午,也就是温度最高的那段时间,这时,高温酷暑足可以熔化所有,“胶胶”也在高温下变得软滑稀溜,粘性也最足。我们在树枝或者扫把棍的顶头贴上我们抠来的“胶胶”,然后挽起裤管,赤脚蹚进涝池深处,把贴上“胶胶”的枝干分散插在淤泥里,然后站在岸边的树荫下静待蜻蜓“自投罗网”。

蜻蜓的悲哀就在于过分张扬。它总喜欢在阳光下招摇自己的羽翼,在池塘上空卖弄自己的舞姿,然后,还会找一处显眼的位置顾首弄姿。可它没想到的是,在我们这方涝池,它觅得卖弄的大多数位置都是我们给它布下的陷阱。

每当有蜻蜓临近池面,我们就都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像战争片里的侦察员一样,全神贯注地盯着蜻蜓的一举一动。我们那时很有耐心,蜻蜓不落枝头,我们绝不轻举妄动,极力避免打草惊蛇。而当蜻蜓一旦“落网”,我们便会欢呼雀跃着蜂拥而上,那阵势,绝对像一群勇士在冲锋陷阵。当然,有冲锋就会有“伤亡”。我清晰记得,曾经有一次,我赤脚随大部队奋勇冲进涝池,准备擒获粘在枝头奋力挣扎的蜻蜓时,深入淤泥之中的脚板一阵凛冽的疼,抽出满是泥污的脚时,才发现,脚底被沉落池底的.磁瓦划开了一条大口子,鲜红的血和青灰色的污泥混合在一起,惨不忍睹。为此,我好长时间都不能随“大部队”行动,只能独自待在家里,时不时地听同伴们来我家里吹嘘粘蜻蜓的乐趣。

涝池边另一个欢乐的季节当属深冬。

雨季过后,涝池里的水就开始只减不增。临到深冬,涝池里的水大致就只剩下一底底。气温越来越低,浅浅的水结冰也特快,冰也冻得实在,对我们来说,安全系数也就够大。这时,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涝池里滑冰、嬉闹。

那时的滑冰没有一点装备可言,而且,我和同伴们基本上都穿着娘亲缝制的布鞋。我们在涝池里肆意疯玩,动不动就会跌得鼻青脸肿,但娘似乎从来没担心过我的安全问题,而唯一感到心疼的是,一双好端端的布鞋没几天就会裂帮透底。为此,娘没少骂过我,好在那年冬季,务工在外的大回家时带回来一大块橡胶皮,娘便裁了一块,连夜晚上贴缝在我的鞋底,我便有了一双橡胶底的滑冰布鞋,让我在同伴面前风光了整整一个冬季。

我们那时滑冰根本不讲技术,也不会有技术可言。我们只是踏上冰面左冲右突,相互打闹。有时候我们也在一起比赛,我们并肩站直,一声令下,大家紧跑几步,然后紧急刹住,借着惯性,向前一阵滑行,比谁滑的远,滑的稳。而我因为有橡胶底布鞋的优势,所以我经常拿第一,这让伙伴们总是忿忿不平。有时候我们也玩集体项目,大家推选一个人蹲下,左右各有一个人拉着他的手臂,身后会有一队人马依次相随,推着后背,然后喊着号子一起行动,拉的拉,推的推,最终都会人仰马翻,嬉笑声一片。玩这个集体项目最怕伙伴们使坏,有时候在推拉之中,左右拉手的同伴会暗地里相约,拉出去后集体撒手,这样,充当主角的那个人就惨了,往往会被抛出去很远,然后四脚朝天,嬉笑着哭爹喊娘。

村东头的那方涝池几乎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直到有一天,我们儿时的那些小伙伴都各奔东西、出外求学了,那方涝池也就被淡忘了。后来的小孩都有了各式各样的玩具,涝池里也就很少有小孩玩耍的身影;而通遍全村的自来水的出现,也使那方涝池失去了本来担负的使命。

若干年后,我们这些昔日的小伙伴都长成小伙子了,我才猛然记起,我们曾经的那个天堂不见了踪影,村子中央那口能唱吱呦绞水歌的深水井也早已销声匿迹了。

如今,我们街涝池的位置早已成了一户人家的二层小洋楼,但我每次回乡,都要停车附近,围着那块转转,回想着几十年前涝池的模样,回味一番我们那群小伙伴当年嬉戏打闹的情景。而我每次和娘拉起家常,我们都会说起那方栽种了许多记忆的涝池,年迈的娘不住唏嘘,人到中年的我频发感慨。

许多东西也许会一去不返,比如说童年,比如说那方涝池;但有许多往事却会永远根植在记忆里,比如说童年的欢声笑语,比如说那方涝池曾经赐予给我们的一切!

2015年3月15日堫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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